江家主母修炼手册
162
霍凝私闯莲花坞，也是秦大聪明给她出的主意。秦贞对男女之情的理解，其实早就跑偏了千万里，可她有坚定自己即是真理的信心:“霍凝，就凭你这张脸，搞定谁都绰绰有余，你往人前一站，有哪几个男人能不为你颠倒？”
“是吗……”霍凝将信将疑:“感情就这么肤浅吗？不用看看内在？”
“外在不够的时候，内在才来凑。你长成这样，有内涵都多余。”秦贞将她推出去了:“去吧去吧，只要让江澄见到你，你就心愿得偿了。”
江澄平日里只在江家处理家族事务，几乎不出门。而他会出席的仙门活动，人又太多，霍凝是不能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露脸的。
所以她还真的信了秦贞的话，傻乎乎的闯了江家。
没遇着江澄，反而撞上了魏无羡。幸好跑的快，不然后果，不堪设想。
每每回忆起此事，霍凝都会羞愧的无地自容。
霍晨很快便知道了，因为江家在仙门寻找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，此人私闯莲花坞，又落荒而逃，身份可疑，难保不是居心叵测之徒。
霍晨留了个心眼，故作无意的玩笑道:“该有多美？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？”
魏无羡却没跟他说笑，事关莲花坞，他玩笑不起来:“是，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，天人之貌。”
霍晨知道说的是谁了。
霍凝重病多年，因为病的这样久，霍家又很少提及，很多人都遗忘了霍家还有一位女儿。料想魏无羡怎么查，都是查不到的。
可霍晨不能不查，他就是想问一问，霍凝脑袋进水了吗？
“现在江澄和魏无羡戒备心极重，你闯莲花坞，是想死在江家地牢里吗？就算想见江澄，也有千百种法子，你偏要选择最蠢的那种，幸好遇见你的不是江澄，否则他会怎么看你，笨成这样的女人，也配当江家主母？算你运气好，只撞见了魏无羡。”
霍凝本就自觉丢人，霍晨再一数落，更是让她委屈后怕。嘴硬的想为自己遮盖一下:“我不是想见江澄！”
“我是你哥，你在想什么，我一清二楚。你就是想见江澄。”
“我没有！”
“你有，你就有。”霍晨懒得跟她争辩了:“算了，虽然我也不知道，你什么时候跟他有交情了。但以江晚吟现在的架势，十年之内都是不会娶亲的，你跟他没可能。但这事你还是守口如瓶，太丢人了。对了，这是秦贞出的主意吧？你可少听她瞎掰，她向来就个傻的。”
“傻也是你喜欢的！”霍凝反击道:“你小心我告诉她，看成亲以后，她怎么收拾你！”
“我的事，不用你管了！”霍晨拿瓜子扔她:“管好你自己吧，可真会挑人，喜欢什么江晚吟啊，嫌日子过的太好，去处境艰难的江家找罪受是不是？”
霍凝不甘示弱的扔回去:“家里有你，已经够受罪了！去哪里都是过好日子！”
“那我要把你卖去山里你还不乐意！”
“就不乐意！就不乐意！”
……
白凤山围猎。
从来不喜欢看围猎的霍凝，也第一次跟着秦贞去了。并且在那儿，见着了许久不见的程无忧。
程无忧还是老样子，永远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个。年纪小的时候，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，长大了，果真不负众望，长的标标致致，是惊艳且张扬的那种美。
秦贞越长大越发现，她虽然也长的好看，但跟两位好友，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。当然了，她不在乎，她天生就缺心眼。
她们三，包括在场的大多数姑娘，都不是为了来看围猎的。猎杀妖兽对她们而言，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。
那为何每次一到围猎，姑娘们总是情绪高涨呢。因为全仙门的美男子，都会聚集于此。
程无忧在观猎台上指点江山，除了蓝曦臣以外，她每个都要批判一遍，霍凝怕她被人当场打死，连忙转移话题，好让她别再指指点点。
“其实聂明玦也挺好的。”程无忧难得夸上一个:“骁勇善战，有点本事，跟他那个草包弟弟，完全不是一路人，你觉得呢？”
“聂宗主神勇，自然是不错的。”
“那你喜欢吗？”
霍凝被她吓坏了:“我？”
程无忧大笑起来:“逗你的！我知道你不喜欢聂明玦。”
霍凝刚松一口气，又听见程无忧说:“你喜欢江晚吟嘛。”
霍凝大惊，立刻指向秦贞。秦贞赶忙澄清:“我没说！不是我！”
“不是她了，想告诉我消息，起码得写封信吧。秦贞那么懒。”程无忧也拦在秦贞前方:“你信里全在讲江晚吟，傻子才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呢。”
“这么明显吗？！”
“都快写脸上了，还不明显？”
骑阵走过了一阵又一阵，霍凝始终拿着自己的花，百无聊赖的看着。她甚少关心仙门的人，感觉全是生面孔，除非程无忧和秦贞告诉，她才能将听过的名字，与人对上。
轮到了江家骑阵，程无忧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一篮子花，塞到霍凝手中。秦贞瞠目结舌:“感情你是来这卖花的啊？哪里来的这么多？”
程无忧得意洋洋:“我想弄，自然就弄得到。”
霍凝却婉拒了。
她看的出来，江澄并不喜欢那些铺天盖地的花，除了江厌离掷出的那朵，其他的，他都不稀罕。
霍晨的话仿佛又萦绕在耳边:“十年之内，江晚吟都不会娶亲，你跟他没可能的。”
霍凝抬手将她手里的花抛了出去。
它伴随着花雨，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，然而也只有片刻功夫，便跌入尘土，被远远抛在身后。
163
好景不长，云梦那头再生事端。魏无羡为了维护温家人，叛离江家，与江澄一战，两败俱伤。
霍凝心都揪起来了:“这是怎么了？好端端的还内讧，温家灭了江家全门，魏无羡干嘛要保他们？”
“听江澄跟聂明玦说，那些温家人对他们有恩。但其他宗主的意思是，要将温家余孽赶尽杀绝，江家若是不肯，自然要引众怒。”
“我记得别的仙门也收留了一些温家人啊，凭什么他们能，江家不能？”
霍晨笑她天真:“江家就是不能，你以为现在的江家算什么？还是四大仙门之一吗？不过是强弩之末，两个年纪轻轻的小辈撑起的仙门，一切都要从头来过，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？”
“那可怎么办啊？！”
“能怎么办啊，人事尽，只能听天命，就盼其他人能放过他们，别再追究了。”
人生在世，不如意十之八九。霍晨的话最终也没有成真，一切都往着最坏的处境奔去。
魏无羡的走尸失手误杀金子轩，引仙门众怒，纵使温情温宁姐弟二人主动上了金麟台，甘被挫骨扬灰，也不能抵消众人对魏无羡的恨意。
而后更是变故连连，魏无羡血洗不夜天，江厌离护弟心切，因他而死，就在江澄的怀中咽了气。
兄弟二人彻底反目，血海深仇，不共戴天。
两年后，魏无羡被反噬，死无全尸。
江家因是头功，收走了陈情。
江晚吟却不见半点喜意，反而变得越发阴沉起来，四处抓捕修炼鬼道之人，带回莲花坞严刑拷打。一时间，普通百姓都对云梦避之不及，生怕那暴躁的江宗主逮谁抽谁。
但各仙门却从先前的轻视，又开始生巴结之心。因为江澄还真将江家重新带了起来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，江家实力逐渐雄厚，不过几年，又重回了仙门顶峰。
霍凝想见他，反而变得越发困难。
温家已除，霍凝也就不必再遮掩容貌。到了合适的年龄，也该许配人家了。霍宗主想为她择选一位好夫婿，先得问问她的意见:“你可有中意的人选？除了江晚吟。”
霍凝:“……”
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江晚吟是吗？！
“为什么要除了他？我不除他！”
“江晚吟心性大变，阴鸷难测，执念深种，绝非良人。”霍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:“你嫁给他，只会吃苦罢了。”
“不会的！”
“的确不会的。”霍宗主看的到底透彻些:“江晚吟对妻子，定是处处爱护。只可惜……他一时半会的，也不会娶亲。”
霍凝钻进了牛角尖。霍宗主拗不过她，只能硬着头皮，去试探了一番。
最后，自然是被拒绝了。
往后的十年里，江澄一心扑在抓鬼道上。他跟魔障了一样，坚信魏无羡会用某种手段，重回世间。对这个曾经的兄弟，江澄肯定不是爱，但恨也恨的不纯粹，非要说的话，还是不甘心。
不想让他活，也不希望他死。
霍凝以前不明白，直到程无忧死在她的面前，她才知道，这个世上的爱恨，本来便是很难被分的清楚的。
而她与江澄，终究是没能走到一起。霍凝没有再去叨扰过江澄，因为他的确是，半分心思都放不到情爱上。
多少人为他说亲，他都一再婉拒。
霍凝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说他的消息，他很少再笑，对金家的小外甥严厉，却又舍不得动手打。一心扑在家族事务上，闲时便去家中祠堂坐着，光坐着，什么也不做。
霍凝刚开始会很遗憾，不知不觉，她都认识江晚吟这么久了，眼看着他从云梦的江少主，变成如今不近人情的江宗主，像是陪他经历了一生那般漫长。
可他甚至都不认识她。
秦贞以前总是很天真的为她出谋划策，告诉她，要主动，要黏人，要死缠烂打。因为这是她成功的经验，但她从来没有想过，她之所以能修成正果，是因为她爱着霍晨的同时，霍晨也爱着她。
而江澄与霍凝并非如此。
就像程无忧与蓝曦臣，无缘就是无缘，不爱就是不爱，勉强来勉强去，也改变不了什么，反而更招人厌烦。
对江澄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霍晨说:“天下是很大的，好男儿成千上万，你又何必非江晚吟不可。”
霍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，她想，或许是她太年轻，是她没眼界。这世上的好男儿成千上万，她何苦非要执着一人。
所以她好好吃饭，好好生活。
小时候她说，要像母亲一样，走遍大江南北。后来她也真的去了，跋山涉水，一路前行。
远离了仙门，她的确好受了许多，感觉天地广阔，人尚且渺小如蝼蚁，一段前途渺茫的感情更是不值一提。
可无论过了多久，一旦听见那个人的消息，她又像是回到了那年的那艘船上，剥莲子的少年眸似星辰，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，与折不弯的脊梁。
在以后的岁月里，谁都比不上他。
十年后，江宗主终于考虑到了江家后继无人的事情，开始在仙门物色合适的女修，可没过多久，江宗主的姻缘又一段段告吹了。
女修们都说，江宗主不是见不着人，便是成日里的心事重重，全然没有半分诚意。
霍凝自认已经没有在等他，也见过那些哥哥口中的好男儿了，谦谦如玉的书生、英武不凡的将军、风流倜傥的才子、正气凛然的侠客……她走了那么远、那么久。
然后才发现，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原来她真的，非江晚吟不可。
她的惊涛骇浪，她的三寸月光。
一生的意难平。
所以江宗主有意娶亲，她便回来了。
父亲说，他遇到母亲的时候，她就像一阵自由的风，无拘无束。
霍凝向往成为母亲那样的人，也走了与霍夫人年少时一样的路，吹过山川河脉，历经春夏秋冬，最终为挚爱停留，永驻莲花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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